2019年5月6日 星期一
無塵室裡的咖啡先生——伍青
山中的清晨,6點多。
伸了個懶腰。
冷冽新鮮的空氣,
進到肺部有種沁涼的興奮。
透白綿延的山嵐,翠綠的谷峰~
正陶醉在山中早晨特有的氛圍時,
隱約聽到,在二樓觀景台傳來玻璃器具,
輕輕碰撞的聲響。
我走了上去。
「早!」
咖啡先生微笑地向我打招呼。
木桌上小玻璃杯已擺好,
一旁的咖啡豆也已磨成粉狀。
他正專注地在壺上鋪濾紙。
「怎麼醒的那麼早?」我問。
『就,很想早點起床煮咖啡阿。』
咖啡先生露出滿足的笑容。
咖啡先生,是一個很樸質的人。
戴個圓圓的粗框眼鏡,來自一個小鄉鎮。
他會很認真地聆聽你說話,
聊起天來,又像全然沒有武裝的孩子。
有一股令人很放鬆的特質。
這個特質在進職場10年後,
是非常少見的。
我坐在椅子上,
聽著小瓦斯爐微微的轟轟聲響。
看著咖啡先生東忙忙,西弄弄。
特意放輕動作,擔心吵到其他熟睡的朋友。
其實我不懂咖啡,不知道他在幹嘛。
但他看起來好像很享受。
昨天下午上山時,他就是這樣。一到達山中,拿出一包生豆,架好他的瓦斯爐、鍋子。就開始所謂的「炒豆」。驚訝的是,他連續炒了1個小時沒有停過。豆子從一開始的微青、土色、到深咖啡色。
山上很涼,但他卻滿頭大汗。
表情嚴肅專注,卻自然地流露出愉悅。
我想起他曾經說過,
在無塵室,他也是每天忙得滿頭大汗。
但卻感覺很空虛。
咖啡先生是無塵室裡的工程師。
戴上髮帽、口罩,把全身包得緊緊的,只露出兩個眼睛。當每天經過Air Shower(進無塵室前的吹風口),兩側的強風灌進來,形成極大聲響時,他卻特別冷靜。都在問自己:「我真的要一直過這樣的生活嗎?不斷地鬆螺絲、鎖螺絲的生活。」
第一次聽到他這個想法時,我很驚訝。
因為不論在同事或主管間的印象中,他都是個盡心盡力地做事,笑容滿面的工程師。這份工作不差,只是他找到了自己一生的興趣。卡在家人的期盼與責任,他無法輕易地放下這份工作。現實很掙扎,沒辦法帥氣地像電視上的成功人士,毅然決然地拚一把。
但,他還是努力地豐富自己的靈魂。
咖啡先生說,
放假的每個早晨,6點身體就會自動起床,開始炒豆。一個多小時後,磨豆,沖泡好,先聞聞味道,讓咖啡香充滿鼻腔、房間,然後緩緩喝下。
「人生,就是這樣!」
他唯一表情豐富的時候,
就是形容「早晨就是應該在咖啡香中開始」時,
瞇著眼,滿足嘴角大幅上揚的模樣。
思緒回到眼前,
「你現在煮的是待會要喝的嗎?」
『不是,我在嘗試新的煮法。
待會要喝的,在冰箱。』
「你是說需要一點一滴累積的那個....?」
咖啡先生笑而不答。
朋友陸續起床了。
咖啡先生,伍青,
開心地,遞給每個人一杯。
「昨天滴了一整晚的的冰滴咖啡,喝喝看。」
願我們,都能找到自己的生存方式,
品嘗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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